管到哪里？
——句法分析的重要依据
秦存钢
学习语法，离不开短语、句子的结构分析。对短语、句子的结构分析，称为句法分析。句法分析，有没有什么方便、快捷的方法呢？这是师生非常关注的问题。在长期的教法教学实践中，我们发现，虽然句法分析的技能要靠经常地训练才能掌握，但也有一些规律可循。如果说有什么“秘诀”的话，那就是抓住关键的词语，经常问问“它管到哪里？”
句法分析的目的，就是要掌握短语、句子(包括单句和复句)的结构规律和各单位的组合关系。语言既有链条性，也有层次性。因此，句法分析的实质就是对线性的短语和句子作出符合层次的切分。下面结合短语和复句分析的例子，谈谈如何运用“管到哪里”的切分依据对语言片断进行分析。
一、短语的分析
短语也叫词组，是由词构成的、没有语调的语言片断。它没有独立的交际职能，是构成句子的单位。由于“汉语句子的构造原则跟词组的构造原则基本上是一致的”，它是用词组句的枢纽，所以短语的地位在汉语中非常重要，短语的分析也越来越引起语法学界的重视。
我们先看下列短语：
①一件衬衣的钮扣
②一把仓库的钥匙
这两个短语初看起来“差不多”，词语的数目和排列顺序都相同，都是“数量词＋名词₁＋的＋名词₂”，但细分起来在结构上却存在很大的差别。第一层应该从哪里切分呢？我们要看数量词“一把”“一件”“管到哪里？”例①可以说“一件衬衣”，不能说“一件钮扣”，因此“一件”管到“衬衣”，应该首先切分为：“一件衬衣的/钮扣”，剩下的“一件衬衫”还是个短语，再切分为“一件/衬衣”。例②可以说“一把钥匙”，不能说“一把仓库”，“一把”管到“钥匙”。因此这个短语的切分是：“一把/仓库的钥匙”(第一层)、“仓库的/钥匙”(第二层)。
以上两例完整的分析如下：
①一件衬衣的钮扣
②一把仓库的钥匙
如果数量词既可管到“名词₁”，又可管到“名词₂”，那么，这个短语可能是多义短语。例如：“一个海外游子的故事”，这里的“一个”既可以修饰“海外游子”，也可以修饰“故事”，因此这个短语的第一层可以有两种切分结果：
a.一个海外游子的/故事
(“一个”管到“游子”)
b.一个/海外游子的故事
(“一个”管到“故事”)
这个多义短语分析如下：
一个海外游子的故事
一个海外游子的故事
再如：
③重重叠叠的枝丫间
④南海的茫茫波涛中
很多人认为这两例是偏正短语，这是错误的。我们可以思考，“重重叠叠”是修饰谁的？是修饰“枝丫”，还是修饰“枝丫间”？显然，是仅修饰“枝丫”的。这样从组合上来讲是：“(重重叠叠的＋枝丫)＋间”。同理，例④的组合是“〔南海的＋(茫茫＋波涛)〕＋中”。因此，这两例都是方位短语。
用层次分析法分析如下：
③重重叠叠的枝丫间
④南海的茫茫波涛中
二、复句的分析
复句是由几个互不包含的、形式上像单句的分句构成的语言交际单位。分析复句时，要划分各分句间的结构层次，注明结构关系。“管到哪里？”这四个字能帮助我们正确地区分单句和复句，快速地确定分句的数目，准确地切分复句的层次。
请看下面两例：
⑤她肯定地相信，这个老头子决不会叛变。(峻青《党员登记表》)
⑥但是大家都认为，如果合乎录取条件的只有一个人，那么这个人无疑应该是陈伊玲。(何为《第二次考试》)
例⑤由两个单句形式构成，初看起来很像一个复句，但谓语动词“相信”一直管到句末，后一个单句形式便失去了作为分句的资格，所以整个句子是单句。例⑥的“如果……那么……”本来个假设复句，但却做了“认为”的宾语，也丧失了作为复句的资格。因此也是单句。
在划分复句时，有时还要求标明各分句的数目，这是很有必要的。分句的数目搞不清，往往会影响层次的正确切分。例如：
⑦我的父亲允许了；我也很高兴，因为我早听到闰土这名字，而且知道他和我仿佛年纪，闰月生的，五行缺土，所以他的父亲叫他闰土。(鲁迅《故乡》)
⑧我原以为，孩子天真纯朴的念头像流星一样会转瞬即逝，现在我明白，这绝不是流星，而是一颗心，这颗心比大人们更真诚更纯洁。(王周生《这不是一颗流星》)
例⑦很多语法著作、教材都分析过，可是分析得正确的并不是很多。主要原因是没有搞清分句的数目，而导致层次判定错误。我们认为，“知道”一直管到句末，也就是说“知道”后面都是宾语，“而且知道……他的父亲叫他闰土”是一个分句。所以这个复句只有四个分句，三个层次(第一层从分号处划分，并列关系；第二层从第一个逗号处划分，因果关系；第三层从第二个逗号处划分，递进关系)。“知道”的宾语内部不用再分析。例⑧“我原以为……转瞬即逝”是一个分句，“现在我明白……更纯洁”是一个分句，这两个分句只能构成一重复句(并列关系)，绝不能按多重复句分析。
关联词语不仅能标明分句间的关系，而且还能显示出分句的层次，因此，搞清关联词语的关联范围，对于分句的理解和分析都有很大的帮助。例如：
⑨他大约未必姓赵，即使真姓赵，有赵太爷在这里，也不该如此胡说的。(鲁迅《阿Ｑ正传》)
⑩他和我仿佛年纪，闰月生的，五行缺土，所以他的父亲叫他闰土。(鲁迅《故乡》)
例⑨连词“即使”表示假设，往后只管“真姓赵”，第分句是这个“假设”条件下得出的结果。第分句是原因，第分句表结果。有人认为凡“即使……也”配合使用，“即使”都一直管到“也”前，这是错误的。例⑩“所以”管到哪里？“他和我仿佛年纪”是不是“他的父亲叫他闰土”的理由？经过这样一提醒，我们就能很快地断定，“所以”往前只管两个分句。这为第一层的切分找到了依据。以上两个复句分析如下：
⑨
⑩
因此，我们在句法分析时，遇到切分有疑惑的短语或句子，要抓住关键词语经常思考一下，“这个词语管到哪里？”也许能启发我们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。
(原载《现代语文》2002年第6期)